发一发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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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信和李白初中时在一个班，互相看不顺眼。
忘了是谁先动的手。李白的手写字还行，打架根本不是韩信对手，可他阴险，打不过就扯韩信头发，下死手。韩信被拽得脑仁发麻满眼泪花，眼前一阵阵发黑。他那宝贝头发，刚漂完自己都不舍得碰一碰，他大爷的李白！韩信一拳怼到李白肚子上，对方倒吸一口气还是不撒手，毫不示弱地锁住韩信腰，死死咬住韩信脖子。
日——韩信从来没打过这样的架，女人吗还拽头发用牙咬。这种新奇的路子让韩信乱了阵脚，乱了两下小霸王反应过来，乱什么，百倍奉还就对了。韩信自认是个狠角色，咬牙把人扯下来嗷叽一口咬上李白肩膀。后面的十几分钟就变成两人互咬，扑腾来扑腾去满地头发丝儿。到最后两人都没了力气，韩信体能好点，把李白按在地上，喘着问：“服不服？”
李白嘴角在打斗里裂开一片殷红。他不回答，用尽最后力气抓着韩信领子，给了韩信一记头鎚。
同归于尽，鱼死网破，玉石俱焚，还有什么词儿？韩信脑袋嗡嗡响，李白，你行，老子今天陪你干到底。
最后干到教导处，惊动全年级。韩信在校方备案一箩筐，李白又是老师捧在心尖尖上的好学生，谁挨批斗谁幸灾乐祸一目了然。
两人站在那风景都不一样。李白脑门一片青肿，嘴角破得惨烈，脸上还有鼻血印子，可怜巴巴，一看就是挨了校霸欺负。韩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，他天灵盖都快被李白揪下来，但谁也看不着。他身体素质好，就脖子上了留了个牙印，他能怎么办，仰着脖子让老师看牙印吗？
气到吐血。韩信在心里骂了李白一百八十遍，还是要乖乖接受老师的批斗。家长来了之后更惨，韩信爸爸先到的，看了两眼也不问情况，上来就是一杵子：你看看你给人家打的，还不快点道歉！
还有你那头发，弄成什么鬼样子？有学生样吗？
韩信被李白抓被老师骂都没说什么，老爸几句话给他弄出了眼泪。就知道怪他，每次都这样，李白挠人那么凶，自己还疼呢都没人问。
不道歉，打死都不道歉。韩信梗着脖子不说话，红着眼睛瞪李白。
呸！优等生了不起？下次还打你，牙给你掰下来！
韩信老爸也是暴脾气，看这架势气不打一处来。自己儿子把出了名的乖小孩打了，怎么跟人家父母交代？子不教父之过，深谙中国传统教育精髓的韩信老爸瞬间加入批斗同盟，和教导主任一起训韩信。越骂韩信越不服，歪着脑袋死活不低头。他爸撸起袖子要上家法时，李白闷闷开口，说：“叔叔我也打他了，不能全怪他。”
“我先给韩信道歉。”
李白说着弯下腰，标准的九十度鞠躬：“韩信对不起，我不该咬你。”
这又是什么操作？韩信眼圈还红着，有点不知所措。他看不到李白表情，可在他有限的人生阅历中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。之前那些狐朋狗友哪可能道歉，不当着老师面锤过来就不错了。
李白一直弯着腰，感觉好累。韩信吸吸鼻子，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原谅李白。
韩信怎么想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他老爸彻底火了。看看人家的小孩，挨了欺负还这么有礼貌有教养，再看看自己家的，啥玩意儿啊。
回家免不了一顿打。韩信泪汪汪写检讨时才后知后觉，李百玩的是欲擒故纵借刀杀人，比之前那些小混混不知道高出多少倍。和其他混混打架双方错误五五开，和李白打架错全在自己这边，又要被骂又要挨涮。
第二天是周末，韩信被老爸提溜着到李白家道歉，手里还拿着自己写的检讨和用零用钱买的云南白药。韩信一路不服，又迫于淫威不敢不从。
他们敲了很久才有人开门。李白在家里也穿的板板整整，脸上还带着伤，看起来特别温顺可怜，一点也不凶狠地请两人进去坐。
虚伪，你昨天怎么咬我我还记着呢。韩信不吃他那套，踢踢门大声说：“谁要进你家。”
刚吼完又被老爸拍了后脑勺。他老爸看李白一个人在家，想起他父母那些不好的传闻，心里止不住怜惜，按着韩信让他给李白念检讨。
韩信极其不情愿地念完了自己写的小半张纸，被压着给李白鞠了三个躬，粗声粗气地说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。李白站在门口看他不甘心的样子，没忍住笑起来。
笑了好，笑了就代表不生气了，韩信老爸终于放宽心，和蔼地说：“小白啊，韩信太不懂事你别和他计较，之后还是好朋友啊。”
好。李白点点头。
“不过啊叔叔…”李白苦恼地开口。“我昨天胳膊被打伤了，背不了书包，上学好困难。”
“要是有人送就好了。”
最好这人还叫韩信。
“你说谎！”韩信一听就激了，自己碰都没碰李白胳膊，这不是讹人嘛！
“我根本没打你胳膊，你才是一直咬我手！”
“你看。”李白也不急，委屈巴巴撸起袖子，两条胳膊上真的有淤青，估计是两人在撕扯时磕不小心撞到的。“疼死了，碰不能碰”
这还得了，韩信老爸当即就不行了，一定要拉着李白去医院。李白懂事的摇摇头，特别通情达理地说：“真没事儿叔叔，我自己去看就行。麻烦的是上学，书包都拿不动。”
李白是魔鬼吧。韩信目瞪口呆，看着微笑的魔鬼一边可怜巴巴卖惨一边把自己老爸收入耄下，连带着取走自己早上宝贵的睡眠时间。
简直是魔鬼，下地狱吧！
周一早上韩信被迫起了大早，早饭都没吃多少就被他爸妈赶出门。他之前被好朋友怂恿弄了个蓝头发，现在又被强行染回来，觉得自己凄惨极了。初秋的早上有点凉意，韩信站在约定的路口哆哆嗦嗦，顺便想象怎么把李白怼到地底下然后让他管自己叫爸爸。
等了好久李白才背着书包慢悠悠走过来，穿的比韩信还少。
韩信咬咬牙，李白这不是能背书包吗还要人接。他想着也凶巴巴地问出来：“你不是能背书包吗？”
“现在不能了，怪疼的。”李白笑眯眯地说，丝毫不隐瞒自己就是想搞韩信的心思，把书包丢给韩信，大刀阔斧地向前走。
“.…….”韩信恨不得把书包扣他头上，但之前一系列事情表明现在的自己很明显不是李白的对手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，忍一时海阔天空。
一路上两人都没太说话。韩信其实受不了冷场，但对方是李白就另当别论。到学校“韩信给李白当跟班”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，整个年级传个遍。韩信捧着两个书包跟在李白后面进学校是事实，他自己没什么立场辩驳，只能把所有来问的人凶巴巴瞪回去。李白又在那笑而不语高深莫测，这事儿就成了既定事实。
既定就既定吧，韩信披着校服安慰自己。等他老爸气消了等待李白的就是小树林加大刑伺候。
天气一点点转凉，可李白胳膊就是不好。韩信给李白拿了一个月的书包，再问李白还是疼疼疼疼疼，撸开袖子一看确实还有淤青，满胳膊都是怪吓人的。
韩信后悔死了，就不该和李白打架。李白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敏感肌肤，碰不得，碰一下都凉凉，凉的还是自己。他头一次恨自己身体太好，要是自己身上也有什么印子，也不至于现在这样。
身体素质太好也不容易生病，韩信对这一点有着迷之骄傲，所以入了秋也还一身单衣。有天早上他出门有点晚，走在路上乌云滚滚，看着要下雨，但再折回去拿伞肯定来不及。左右为难时他想着要是下雨李白肯定带伞吧，再水火不容蹭蹭伞还是可以的，就没折回去，放心地向前走。到十字路口李白果然还没来，韩信给他拿了一个月书包也等了他一个月。
李白这一点很不像优等生，习惯性迟到。
秋天好冷。韩信紧紧衣服，呼吸间都能看到白色的雾气。李白还没来，不会是睡过头了吧。小雨淅淅沥沥下起来，韩信衣服都被打湿了。周围没什么躲雨的地方，凉意随雨水一起浸入到身体里。
冬天也快来了，希望李白的胳膊能快点好起来，他可不想下着雪再走好远来找李白。
雨越下越大，断了线的珠子渐渐连成一片水幕。韩信被淋透之后才反应过来已经过了上学的时间，李白应该是先走了。
李白先走了，而且没和他说。韩信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，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跑起来。再坐公交也来不及，不如跑步去。他已经错过了早自习，再晚一点连第一节课都会错过。
太过分了。韩信想。一个月里他从来没迟到过，就算一百个不开心也按照约定等李白。他只是看李白不顺眼，算不上讨厌也没什么恶意。打架这种事不就是这样吗？有错的道歉不爽了接着打，没什么苦大仇深的。
可李白根本没等他，一个月里李白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。就算不情愿，他还是每天早上都在等李白，李白，也应该等他对吧？这么简单的事情李白怎么可能不知道，还是李白从头到尾只是在耍他好玩。
从一开始就是，李白不就是耍他好玩吗？
好委屈，还有点伤心。
韩信到班级时浑身滴水，嘴唇发紫。班级下了早自习一片吵嚷，他推开门时空气骤然安静，四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。韩信不管，湿漉漉来到李白桌子前，李白也在看他，满眼惊讶。
“你为什么没等我？”
韩信问。其实这么问很怪，他们本来也不是自愿一起走，但他想不出更好的问法。
韩信身上的水滴到桌子上，打湿了李白的作业本。李白有点慌乱的站起来：“韩信你…….”
“我等了你好久。”
水滴一滴两滴滴到地上，秋天的寒气蒸腾上来。
“我以为下雨你不会来…”
“可我之前的每一天都来了。”
没有力气生气，只是有一种受到轻视的感觉，只是很委屈。如果不下雨会好很多，韩信淋了雨，心里有一百倍的情绪在发酵。
韩信浑身都湿透了，冒着凉意，像从冰湖里走出来。李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他没想到韩信会在那一直等，他真以为下雨天韩信不会去，十字路口离学校也很远。他伸手去拉韩信，韩信没理他，错开手转身回了座位。
浑身湿透还上什么课，第二节课韩信就被请回了家。老天作证韩信小朋友从五年级开始就很少感冒，这一次风寒把最近几年欠下的都还上了。鼻塞头晕发热咳嗽，他强撑着到家结果直接倒地。
再醒过来已经是半夜，韩信睁开眼看见医院棚顶。他发烧到41°C直接烧迷糊了，被老妈抗进医院里来。
“醒啦？”他妈妈还没睡，递给他一杯水。
“恩。”韩信有气无力，用没打针那支手结果水。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被换走了，头发脏兮兮的。嗓子疼，还很痒，没忍住咳嗽出来胸腔不住轰鸣。
“你跑去淋什么雨？呼吸道感染，观察一晚看看是不是肺炎。”
他自己傻呗，偏要淋雨，怪谁？
“下午有同学来看你哦，明天回个电话，好像叫李白。”
……..不回。
“嗓子痛？”
韩信点点头。真的好痛，吞口水都困难。脑袋也涨涨的，久违的生病的感觉。
“烧退下去了就行，再喝点水睡一觉，明天请假吧。以后别没事跑出去淋雨。”
韩信难得听话，乖乖把水喝掉又缩回被子里。李白下午来看他，来也没有用，李白你自己玩吧，之后你连小树林的待遇都没了，再见陌生人。
韩信还有点发热，一晚上睡得也不踏实。医院的清晨醒的很早，韩信不情愿地睁开眼，妈妈刚好把新买的粥拎回来。
韩信昨天下午晚上都没吃东西，看见吃的两样放光。妈妈把碗和勺子递过来，说：“你同学给送来的喔。”
哼哼校霸不是盖的。韩信还有点美滋滋，生病也有人想到自己的感觉很好啊。嗓子还是很痛，他含了一勺粥小心咽下去。
“是昨天的李白哦，他今早来的好早，说什么都要给你买早餐，你别忘了和人家说谢谢。”
呸——
韩信听到李白的名字咽到一半没咽下去，呸又呸不出来，生生卡了一刻钟。而且在知道粥是李白拿来的之后非常有骨气的拒绝再吃。
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，反正不想看到任何李白相关。
韩信同学小时候一直被叫混世魔王，原因之一就是体力好恢复技能一级棒。他只休息了三天就满血复活颠颠跑去上课。老师都没想到他这么快回来，夸了夸他活蹦乱跳的精神头。虽然韩信很能搞事情，属于让老师头疼的学生，但真不在学校班级还挺寂寞的。
韩信到班级时李白在擦黑板，他没和韩信说话，韩信也没理他，蹦蹦跳跳回到自己座位上。。班里同学全都装失忆，三天前韩信满身雨水冲进教室的事情就算翻篇。
其实李白很多次都想和韩信说话，都被韩信躲了过去。韩信从来没有这种感觉，之前不爽都是直接拳头招呼，到了李白这件事就显得纠结又别扭，心里梗着一口气，不想理对方。
不理也无关痛痒，两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好朋友啊。
“淋雨事件”过了一周，韩信也消停了一周。有天晚上轮到他排桌椅，到最后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。反正不着急，韩信收拾好书包走下楼，校园里都没几个人，地上全是新落下的秋叶，在夕阳下一片橙黄。
虽然很美，可明天又要扫很久。韩信踩着叶子走，好像走过秋天。花坛旁有个斜长的影子遮住了秋天的脉络，韩信抬头，发现李白站在夕阳下。
李白在等他。
别扭的感觉又涌上来，韩信不知道怎么处理，就装作没看见，低着头向前走。
“韩信。”
李白叫他，带着一点恳求。没听见没听见，韩信加快脚步继续走。
“韩信！”
李白又喊出声，叶子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，李白踩着满地金黄来追他。韩信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，听着李白的脚步声像中了咒语，也不回头，一路小跑起来。
李白看他跑也加快脚步，韩信着了鬼一样，不受控制越跑越快。他快李白也快，疯狂追他。两个人跑出校园，街上全是回家的行人，梧桐叶悠然地飘下来。
金色的、美丽的秋日黄昏。
他们跑过两个路口，最终李白在一个红绿灯把韩信截住了。两个人跑的脸颊飘红，李白死抓着韩信书包带大口喘气，问：“你跑什么？”
韩信跑的难受，也气喘吁吁问：“你追我干嘛？”
“你不跑我不会追啊。”
“是你先追我才跑的！”
所以到底为什么要跑啊？
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两人调整完呼吸后又没话了。红灯还差三十秒。
“韩信，我那天真的不知道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沉默了很久李白死死拉住韩信书包带说。韩信不想理，看也不看李白，默默数着红灯。
“其实我…….我有去医院找你，我………..”
李白第一次这么语无伦次，汗水滑下来，被夕阳照的闪闪发光。
十九秒。韩信决定绿灯亮起来他就跑，才不管李白。
“我没想伤害你…之前说胳膊疼都是玩笑……”
哈，我就知道你是装的！我有那么脆弱那么容易被伤害吗？
“其实我………..”
八秒，李白好窘迫啊，不像是在主席台前讲话的优等生。
“我一直想和你说……你别再躲着我了……”
原来自己一直在躲着李白，在躲什么呢？
还剩三秒。
“对不起。”
李白抓着韩信书包带，深深地低下头。
“真的很对不起。”
零。
绿灯亮起来，街边的行人像潮水一样融到一起，叶子还在簌簌飘落，有几片落到韩信衣服的帽子上。李白拉着韩信书包，低着头好像一个鞠躬。
韩信没说话，汽车鸣笛呼啸而过，傍晚的秋风倾吐着芬芳，天边红霞烧满天。
李白不敢抬头。他很少犯错，所以从来没尝过自责的滋味。他心里头一次满是煎熬，韩信请假时他自己晚上回家，路过十字路口就想起韩信浑身雨水地说，我一直在等你。
他伤害到韩信了。可他其实，从来没想要伤害韩信。玩笑也好迟到也好，没有恶意的。他害得韩信进医院，韩信因为淋雨生了大病怎么办？韩信一直不好怎么办？
太难受了，内疚与后悔在心里翻江倒海，李白再也受不了了。
韩信不原谅自己怎么办 ？
又到了红灯，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，李白抓着韩信书包，韩信有点颤抖，在生气，还是——
“恩...我原谅你了..."
李白倏地抬起头，眼泪还不断打转。夕阳余晖下韩信嘴角疯狂上扬，小虎牙闪闪发光。
“我都录下来了，你之前都是骗人，你还说你对不起我，祈求我原谅！”韩信举起手机，按下暂停键，笑得越发张狂。
李白眼圈都红了，韩信好恨手机没有拍照功能。
“我肩膀疼，背不了书包，明天七点来给我背书包，未来一个月你都是我小弟。”
“你要是敢不从，”韩信笑得愈发邪恶。“我就把录音给老师，你未来两年的三好学生都别想要了!”
你是魔鬼吗韩信？
